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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連著幾日傳出長公主生病休養的消息,其實是終於結束易孕期進入熟睡階段的紫箏與被榨乾的帝林都動彈不得倒在床上。

    晴溪默默地擔起伺候的差事,隨時注意動靜無一不小心,補眠中的神君架起的結界可真的是厚的讓人頭破血流,第一天沒注意到撞的還以為要被打回原形?接下來她就很小心了。

    床鋪帳紗幾重看不清裡頭,帝林抱著熟睡安穩的紫箏沒有換過姿勢,紫箏也蜷縮在懷中像是一顆球。

    紫箏是比帝林還早醒來的,當她意識回籠時眼前映入帝林平靜的睡顏,習慣性抱著她將手穿過腰把人鎖進懷裡。

    還以為做這麼多次會直接起不了床呢。她小心地退出帝林的懷抱坐起身,居然覺得渾身清爽毫無酸痛?除了私密處。

    八成是毫不間歇的做給磨出傷來,總有腫脹的刺痛感。她努力爬下床走到屏風後面給自己上藥,真有些觸目驚心。

    得禁慾休養了。

    她扶著腰開門出去,晴溪趕緊迎上來,「您醒了。」

    「這是?咱們睡幾天了?」舌頭被自己咬破,講起話來有些口齒不清。

    「三天。」連晴溪都十分驚訝,據她所知雌龍的易孕期也不會如此嚴重。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這是紫箏人生第一次的易孕期,再碰上雙方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紫箏的體質又比較敏感?差點搞出人命。

    其實真的搞出人命了也說不準。

    「我好餓,有沒有東西吃?」紫箏餓得發痛揉著肚子。

    「外頭風大您先回房吧,一會屬下送進去。」晴溪說完便朝外頭走去。

    紫箏回房看帝林的狀態,脈像平穩只是過度疲累,她從抽屜找著外傷藥輕輕抹著帝林手中的牙眼。

    端著如小山的饅頭與一大盆鹹粥與梵龍衛報告進來,兩人走到連著寢殿的偏殿談話,晴溪也陪紫箏坐著咬饅頭。

    「陛下有旨令殿下於四重祭期間擔任輔祭,您找個日子隨神君去學學該怎麼當輔祭吧。」

    「那臭小子又要把事情丟給我?」

    「您別與陛下置氣,這不是陛下讓您可以多陪陪神君走動嗎?」晴溪替龍晨圓場,「將來興許北海的四重祭就交給您了呢。」

    紫箏吞下第十顆饅頭,開始朝那盆鹹粥前進,「去回陛下,四重祭的安排妥當只欠吉日到來?」她靈敏的聽覺察覺到寢殿內有動靜,放下湯匙起身,「神君醒了,妳再幫我端一些吃食來吧。」

    「是。」

    提著裙擺小跑步入寢,她掀開帳紗正好對上帝林剛睜開的雙眼,「醒了?」

    萎靡的帝林看精氣神飽滿的紫箏,這怎麼感覺像是被採捕…「?我睡幾天了?」

    「晴溪說咱們睡了三天。」她將水盆端過來,「她去備早點,你先梳洗梳洗。」

    帝林第一件事便是探她的額溫與臉頰,「熱氣消退了嗎?」

    「?應該。」紫箏爬上床繞到帝林後頭替他梳順長髮,「你?呃、還好嗎?」

    聽出語氣裡的羞赧,帝林放心了?易孕期中的紫箏只會對他極盡誘惑才不會害羞,「沒事。」

    紫箏舒氣,「下次要是我再這樣?還、還是分房睡吧?」這樣折騰下去兩人遲早要死在床上。

    帝林哭笑不得,他轉身捏紫箏臉頰,手撈著她的腰把人撈進懷中,「?我記得妳那時?只求我進去沒說這些啊?」

    紫箏迅速地臉紅,她拍了帝林一記,「我明明在池子裡就說了!」

    「一定是娘子太誘人了為夫沒聽清。」帝林狠狠吻她,「娘子還在榻上張著腿?」

    「停停停!」紫箏大喊蓋過他,「別再說了!」她羞恥心快要爆炸了!完全無法理解那晚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

    帝林內心可惜,雖然這樣嬌羞動人的紫箏如此可愛,但偶爾也來一次放蕩妖豔版本也很是不錯…下一次易孕期會是什麼時候呀…

    「好不說了不說。」帝林放開紫箏自己下床,整整皺巴巴的單衣幻化出仙衣,「下次不准提分房睡了,做夫妻的哪有分開睡的道理?」

    「?」渾然不知帝林內心一閃而過的邪惡念頭,紫箏嘆氣也跟著下床,牽起他的手用力壓上頭的牙洞,「那這是什麼?」

    「?不過就咬了一口,不妨事!」

    …明明身上還有好多洞,何必如此勉強?

    紫箏帶著帝林走入偏廳,晴溪已經將另外一份饅頭鹹粥準備好,坐下繼續喝鹹粥,紫箏說道:「龍晨讓我當四重祭的輔祭。」

    「當真?」帝林十分驚喜,「妳是不是不曾參與過四重祭?」

    「確實。」紫箏回答,「我常年在外,除了與龍晨換班主持軍營cao演以外待在北海都城的時間?好像真的很少。」猛然一想,不是在軍營cao練留營就是回家,偶爾被抓去喝酒,永遠的三點一線生活。

    難怪北海唯一一位大將軍的府邸破落的如草屋,除了門口那塊恢弘大器的匾額以外裡頭空的像是被廢棄般,還小到正門進去一廳一房連個庭院也無?

    「北海崇武,四重祭的劍舞不怎麼容易?」帝林有些遲疑,龍晨這旨意來的太慢了沒留時間給人練習。

    「是嗎?」紫箏倒沒很在意,捧起盆仰頭把鹹粥一口氣喝光,「那等等咱們去練習看看。」

    穿藏青色金龍紋邊武衣,灰髮鬆鬆綁成側麻花辮,瘦弱纖細的紫箏俐落優雅旋轉舞出一道十分複雜的劍花。微風吹動鬆垮的辮子順著甩出漂亮的弧度,劍花帶起清冽的劍氣不帶殺意沁入心脾,行雲流水流暢如游龍,劍聲颯颯筆直又致命的美麗,外行都能看出人劍合一天下一絕,招起招落不拖泥帶水。

    「如何?」輕輕落地,紫箏回頭看向帝林。身體有疾靈力也不如從前,她更注重在技巧與省力。

    「?我突然懂了為什麼龍晨會指定妳。」在禮部拿到劍冊花半個時辰看過,第一次舞就完美無暇?這人天才吧?

    「我就當這是稱讚了。」紫箏笑嘻嘻收劍小跳步到他身邊,「還以為不容易是指多難呢…」師傅以前丟給她的天水一劍法還難好幾倍。

    帝林摸摸她的頭,「我記得當初龍晨學這套可吃盡苦頭…」

    紫箏倒不怎麼意外,「陛下使槍的用劍並非專長,叫他來跳劍舞也太為難人。」

    「難怪他把輔祭轉交給妳。」以前沒有皇室子弟可以承擔大任龍晨只能硬著頭皮上,現在有現成的紫箏…他都可以想像出龍晨得意欣喜的大笑了。

    「神君、殿下。」禮部尚書范昇走過來,「禮部司已將此次祭禮儀制羅列完成,還請神君過目。」

    「去吧。」紫箏說,她對繁雜的儀典規制沒興趣沒打算跟。

    目送帝林走遠,紫箏正打算回宮瞧瞧上回交代狄茂的事進度如何,才走幾步便被聲音攔下。

    「將軍!!」

    紫箏回頭瞧見久雨配著劍從遠方跑來,靠近時甚至有些小喘,還是恭敬的執禮,「現在應該要喊做殿下了…」他非常開心。

    「都是將軍了還這麼毛毛躁躁!」紫箏忍不住唸他,「你怎麼來禮部?」

    「今日聽聞四重祭輔祭由殿下擔任,屬下想此時您可能在禮部便過來了。」

    「找我?」紫箏疑惑,「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想說殿下也許久不曾去軍營,今日新兵入營邀殿下去看看。」久雨不好意思的笑,「兄弟們都很想念殿下呢,前些日子陛下不讓會客,好多人都等著給您請安。」

    「請安倒不用。」紫箏已經被前些日子累怕了,她擺擺手,「那我就去參觀參觀。」

    久雨狂喜不已,「殿下請!」

    「我是不是…好幾年沒來過了?」

    「回殿下,快十年了。」

    紫箏還記得最後一次在軍營,是參加百花宴後。此後她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狼鋒門暗算、魔尊魔識出世、傷重瀕死、人間仙界接著又回來妖界,起起伏伏波瀾壯闊,雖然換得了從此三界安寧,她卻也換得自己一身病痛,回不去從前的威風。

    營前看著那氣宇恢弘寫著青龍軍的牌匾,她猶記得是一千五百年前親自從先王陛下手中接過的,象徵她自師傅手中接過青龍軍走入下一個世代。

    這些年來汲汲營營與龍晨合力將青龍軍再次拉拔到全新高度,奠定了他們聯合對抗成功消滅深淵的基石。

    「殿下?」

    「沒事,走吧。」

    踏入軍營時彷彿看見以前自己生活在此的痕跡,帶隊巡防的路線與舊時相同,帥帳的顏色也從未變過。後頭cao練場遠遠傳來五光十色的術法閃光與結界,接著還傳來各式各樣爆炸聲響…大概是練失敗了。

    「如今青龍軍怎麼樣?」她忍不住問久雨。

    「雖然少了深淵可以實戰演練,但咱們與幾個同盟國結成聯合軍演,一年兩次大型、三個月一次小型補足空日。」

    紫箏滿意地點頭,能與他國交流兵法也許會給軍政帶來新的氣象與風潮。

    在閒聊的途中,幾個小將士認出紫箏,紛紛聚過來,「參見殿下!」他們並未見過女裝示人的紫箏,要不是五官未變差點以為是哪個達官貴人子弟來參觀。

    聽到此處騷動聚集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已經寸步難行。

    紫箏哭笑不得,「各位將士,莫耽誤職責,趕緊回去崗位吧!」

    即使紫箏早沒了命令他們的資格,但還是習慣性當成軍令鳥獸散,紫箏在前仆後繼過來的人群中抓著空檔轉頭對久雨喊道:「你還是趕緊帶路吧!再拖下去今日出不了大門了!」

    久雨護著紫箏一路走到cao練場,帶練新兵的嚴諭察覺有人到來,看見她時欣喜大喊:「參見長公主殿下!」

    「參見長公主殿下!」幾名舊時副將也紛紛敬禮。

    紫箏揮揮手當作打招呼,「聽聞今日新兵入營,過來瞧瞧而已,不用太在意我。」

    「殿下,目前正進行到比武呢。」嚴諭說道。

    「喔?誰主試?」

    「正是末將。」嚴諭從旁邊兵器架拿起木長劍,「還請殿下留步觀戰!」

    以前通常是由龍晨主持,這是給新兵們認識將來要追隨之人最好的機會,也順便馴服那些對自身武藝有過度自信的刺頭。龍晨那開朗活潑過頭的個性用在這裡起到很好作用,通常都可以與新兵打成一片,揍著揍著莫名就可以當兄弟一起去喝酒。

    當年她入伍時也是被師傅揍得頭破血流,然後也是揍著揍著就拜師了。

    今日她難得穿了身適合活動的衣服,上午還久違的拿起劍…看這熱火朝天的景象手也跟著癢了。

    「好久沒對招了,不如?來比試比試?」嚴諭下場後她興致勃勃的提議。

    「殿下,您身子?」紫箏在他們一干舊將之間威望深重?他怕了。

    「如果只是一場應該無妨?怎麼,怕了?」看出嚴諭的躊躇,紫箏嘻嘻笑。

    嚴諭是激不得的性子,他立刻拱手行禮,「末將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長公主要與將軍比試的消息一傳過整個軍營,霎時間萬頭攢動通通跑過來觀戰喝采。

    背著手持木劍上台,紫箏笑笑得看枕戈待旦緊繃無比的嚴諭。誰都知道整個軍營沒人打得過紫箏將軍,還是同情的對著嚴諭加油搖旗吶喊,「上啊將軍,贏了僥倖輸了不虧啊!」

    嚴諭沒好氣對久雨喊道:「臭小子你替誰加油呢?!」

    底下哄然大笑,紫箏都忍不住跟著笑了,「不然這樣吧?你贏了話,之前你一直想要我府裡那把雁戰弓便是你的!」

    「殿下您這不是在笑話我嗎?」嚴諭哭笑不得,「您明知咱們這班兄弟沒一個贏過!」他花了幾百年不管用比武拼酒各種花招沒一次贏過。

    「今日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表現!」

    「準備?」場下安靜下來,「開始!」

    幾乎眨眼的瞬間紫箏便來到嚴諭面前,轟然如拳風的煞氣噴薄怒張,眼底仍然帶著淡淡笑意的紫箏閃電出劍。急急擋住,兩道深色的身影頓時如殘影般在演武台你來我往,被老兵圍在最前頭的新兵們被這股風吹得如小草倒一排,後排的老兵們嫻熟地拉住。

    「菜鳥們,教你們個乖,好好習慣這股煞氣!」入伍百年的將士們鼓譟,「這便是戰場!」

    相較於紫箏大開大闔的攻擊,嚴諭顯得謹慎保守,防禦抵擋力道分毫不差,面對紫箏如暴雨般的攻擊雖然有些勉強卻一一擋下。

    「幾年不見,身手進步了!」紫箏讚道,腳步重重一踏飛身向後翻一圈,嚴諭首次主動追擊飛身前去想趁紫箏落地忙著維持平衡瞬間將其擊落。

    兇猛沈重出劍欲擊,他看見紫箏仍然笑容不減內心一驚急急收力。紫箏比他更快,以劍支地在空中猛地上竄,迴身一劍直朝門面刺去!

    「將軍。」嚴諭急促擋劍,一陣眼花撩亂後脖子已經抵上木劍,紫箏說道。

    沒人看清楚她是怎麼把劍抵在嚴諭頸上,一陣靜默後爆出歡呼聲,「一賠五百賺翻啦!!!」

    嚴諭大笑,搖搖頭朝紫箏抱拳,「謝殿下賜教。」這堵高牆還真的是永遠的越不過去了啊?

    「進步許多。」紫箏將木劍一丟飛進武器架,「現在我已經打不過你啦!」她大笑拍拍嚴諭的肩膀,純武力紫箏也許非常厲害,但加上術法只能認栽,她怎麼樣也比不上有內丹的妖族。

    「殿下哪裡的話。」嚴諭惶恐不已,「待來日將養好必恢復往日榮光!」

    紫箏笑笑得沒再繼續回話,「好了,我也出來夠久了。」

    「殿下下次再來啊!大夥排隊等著跟您比試呢!」久雨大喊。

    「好啦好啦!」

    隨著緩步走出來的晴溪見紫箏離了軍營一段距離後摀著胸口咳嗽,大驚向前想扶住她,被紫箏擋下。

    「我沒事。」忍住痛清清喉嚨,她繼續走。

    晴溪忍不住內心心酸,「您何苦如此勉強自己呢?」

    「得世代交替啊。」紫箏不復剛才的笑容淡淡地說,「若不讓他們看出我大不如前,誰能真心服嚴諭?」

    「您?沒必要這樣?」

    「為了青龍軍往後的路,必須得如此。」她的名字要逐漸淡出,將青龍軍的不敗傳承下去就得這麼做。

    「哭什麼!」紫箏笑她,「愛哭包!這樣怎麼當衛主!」

    晴溪哽咽,「人家?人家是心疼您嘛?」

    紫箏停下腳步眼神柔和地看抽抽噎噎的晴溪,抬手拍她頭,「我現在不也是過得不錯嘛?」

    晴溪想抹眼淚,眼淚卻越抹越多,「到底哪裡叫做不錯?您…您連靈泉都召喚不出來了…!」那可是身為蛟龍一族最重要的驅水術,依靠天生強大的靈力召喚靈界泉水來作攻擊或各式各樣營生,現在的紫箏靈力連個孩子都不如,從天空墜落成塵埃…這怎能不讓人心酸。

    晴溪永遠記得彼時紫箏將軍收留還是孩子的他們入梵龍衛時,從手中變化出七彩恢弘的水陣說:「將來的你們可以做得比我更好,更優秀。」

    曾經強大又美麗的人,如今卻如風中殘燭飄搖隨時殞命。他們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紫箏抿唇扶著晴溪的背往前走,「不管是誰,千辛萬苦爬到高山都有下山的時候,若總念想著山頂的美景忽略下山路邊美麗的一草一木,如何能繼續過下去?」

    「別去追往日憶往昔,沒有意義的。」紫箏試圖讓語氣輕鬆,「在九荒時我早該死了,是我對不住折在那一處的弟兄們。」

    「怎麼會對不住呢?!」晴溪激動無比,「若非您力戰魔識,弟兄們的犧牲都白費了…所有殞落的命都白費了啊!」

    「若不是您以命相搏換青龍軍一線生機,今日必三界瘴氣蔓延魔尊現世生靈塗炭屍首遍野,民不聊生百姓皆哀!神明殆盡咱們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以再去賭下一個深淵封印…」

    「那我還撿回一條命,算我賺吧?」

    「話不是這樣說的…」

    「好了好了。」紫箏捏捏她肩膀,「我知道你們都替我心疼,可是我覺得我過得很好了,最愛的人圍繞身邊,看看他們幸福的模樣,這樣的代價值得。」

    晴溪還想反駁,紫箏又咳了一聲將話題打住,「行了,我是真的累了…先回去休息吧。」